■记者 王筱丽
过去几晚的周信芳戏剧空间，每天都有热热闹闹的“同学会”，五湖四海、活跃在当今舞台一线的京剧青年翘楚在这里切磋展示。4月10日-13日，中国戏曲学院第七届中国京剧优秀青年演员研究生班毕业公演上海站火热上演，来自全国10个院团院校的15名第七届“青研班”研究生，接连献上《打严嵩》《挑华车》《锁麟囊》《谢瑶环》《扈家庄》《荀灌娘》《杨门女将・探谷》《八大锤》等传统经典剧目。
在演出后台，记者见到不同流派、不同行当的演员。不满足、不保守是这群青年人的共通之处，他们会因为“青研班”里名家大师一对一的指点兴奋不已，也会主动提出给自己加码，要拿下一出非本行当的大戏。风云流动、科技急速发展的时代，传统文化显得更加宝贵和值得珍惜。从小将青春托付于京剧的他们，无比渴望成为“角儿”，将这门艺术呈现在更多人面前。就像上海京剧院花旦演员杨扬说的那样――“要把京剧越唱越响，谁说我们不会走上国际！”
大师言传身教，是最幸福的事
“老师您来了！”演出第一天，当今“菊坛第一大武生”奚中路前来探班，这一晚，他的两位学生――北京京剧院的于帅和上海京剧院的赵宏运将共同呈现经典武戏《挑华车》。
从北京赶来的于帅对上海京剧院的周信芳戏剧空间并不陌生，去年此时，他在上京的排练厅，一招一式地跟随奚中路学习了《四平山》。“崇拜了奚老师20多年。”于帅笑着对记者说。“青研班”让小伙子有了向偶像讨教的机会。他是武花脸演员，《四平山》却是勾脸武生戏，为何要选择不常演、花脸行不擅长的剧目呢？“吃功”是答案。用于帅的话来说，这是一出“吃力不讨好”的戏，“没有那些讨观众掌声、花里胡哨的出手，却更见演员功夫。”指导过程中，奚中路时刻提醒于帅的工架要摆得正、细节处理要到位。“不应该出现在戏里的动作一定要避免。”于帅一些平时演出的小习惯都被奚中路指出。严师出高徒，一个多星期的学习让于帅对花脸行、武生行都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京剧界常有“京派”和“海派”的讨论，奚中路给于帅打过一个比方，京派就像故宫，四平八稳，端端正正；海派就像江南园林，弯弯绕绕，曲径通幽。在“青研班”里，不仅有京派、海派，还有来自全国各个地方的京剧演员。不论是课堂上的交流还是舞台上的碰撞，都让演员们倍感珍惜。于帅说：“我没什么可保守的，不断地去接纳、吸收，武生、老生、青衣、甚至花旦，只要花脸能够用上的，我都愿意学。”
虽然当晚没有表演任务，天津市青年京剧团的青衣演员殷婵娟和重庆京剧院的花旦演员邵晓白还是结伴来看同学的演出。博采众长、打开眼界是邵晓白在“青研班”的最大收获。第三学期，年过八旬的昆曲表演艺术家沈世华向邵晓白和殷婵娟教授了《牡丹亭・游园》。“自那以后，我明显感受到表演中词与词的衔接、动作与动作之间的串联更加细腻。”邵晓白说，“青年演员能这样近距离接触大师，吸收他们的表演和艺术理念，是无比幸福的事。”
要会锣鼓经，也能看懂五线谱
此次毕业公演上海站演出，程派青衣殷婵娟带来了久演不衰的《锁麟囊》。作为程派第四代传人，殷婵娟每次学演这部戏总会有新的体悟。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表演经验的丰富，她自觉已经不能单靠模仿前辈、做好身段来完成演出了。“内心做加法，外表做减法。”老师张火丁的这句话令她受益匪浅。“朱楼找球”是剧中的华彩一折，程派特色浓郁，张火丁向她强调的却是眼睛的表演：“‘找’的神韵不仅仅依靠薛湘灵的水袖，更重要的是她的眼神。”
为了完备青年演员的艺术修养，“青研班”不仅有表演课，也有理论课。“小锣水底鱼、大锣水底鱼”，杨扬如今依旧能流利说出一串在锣鼓经课上学到的鼓套子。“虽然京剧演员多与本团的乐队合作，但如果遇到外部乐队，对锣鼓经的掌握会大大帮助我们之间的沟通。除了中国传统的打击乐记谱方法，“青研班”还特别开设了五线谱课。
密密麻麻的“小蝌蚪”让习惯了简谱的杨扬一时有些头疼，但很快，新知识就有了用武之地。2023年11月，作为大热游戏《原神》中“璃月戏”《神女劈观・唤情》的原唱，杨扬受邀登上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的舞台，参与《原神交响音乐会》。可以说，这次和交响乐队的合作让杨扬对所从事的职业有了新的认知。“京剧演员都是数着心里的节拍，乐队会跟着自己的速度走。但当我听着耳返里的click(节拍声）,突然不知道怎么唱了。”那天排练，只带着一瓶矿泉水的杨扬唱了很久，好在最后的演出相当成功，“曲高未必人不识，自有知音和清词”一响起，立刻抓住观众的耳朵。“我们这一代演员面向未来、面向多元的事物，要不断走出自己的舒适区，才能让京剧的观众圈越来越大。”杨扬对记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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