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雨涵
对于《风流一代》的评价,有人称赞“时代拼贴画”“影音博物馆”；也有人不买账这样的“行为艺术”,说贾樟柯是在“给电脑清库存”“做剩菜”――“看冰箱里还剩什么,随便切切做了道菜”。
《风流一代》以21世纪的头20年为背景,以中国北方小城恋人巧巧和斌哥的分分合合为主线,讲述形形色色的小人物沉浮20年的人生故事。他们的故事不仅是一段爱情的纠葛,更是时代变迁的缩影。
在影片的开篇,贾樟柯以画质模糊的DV拍摄,呈现了许多时代的切片:2001年的山西大同,一屋子的女人围着炉子轮流唱歌；废弃的文化宫,承包场子的男人讲述下岗女工为了挣十几块在这里唱晋剧；大妈们台上合唱《潇洒走一回》,台下向大叔大爷收取打赏钱；KTV包厢里,推杯换盏,唱着《老鼠爱大米》；北京申奥成功,年轻人走上街头反复高呼“我们赢了”；街头停着桑塔纳,人们拿着寻呼机找电话亭；还有大量普通人呆滞、放空的镜头……
最初,贾樟柯是用数码DV拍摄捕捉日常生活和相应的电影素材。在影像方面,影片在拍摄的不同时期分别采用了包括胶片、数码到VR在内的多种摄影器材,不同制式的画面共同杂糅成创作者与观众同构的时代记忆。在拍摄的前两三年里,贾樟柯觉得电影该结束了,但又找不到结束的理由,仿佛一切才刚刚开始。就这样,电影在断断续续中拍摄了20多年。其间,贾樟柯去拍摄了其他多部电影,这部早期的创作也渐渐被淡忘。直到最近两年,他重新翻出素材进行剪辑,并拍摄了当代的部分。
在影片的前半部分,有大量镜头来自《江湖儿女》《三峡好人》《山河故人》等贾樟柯电影中未使用的素材。导演将其全部剪到一起,变成了一部新电影。无法连贯的地方,便用默片对话的形式接续。因此便有了观众的“清库存”“做剩菜”之说,有网友认为,这是贾樟柯转发了自己以前的微博,向自己致敬。
在《风流一代》中,贾樟柯依旧热衷于华语金曲串烧。全片共出现19首不同年代的歌曲,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家喻户晓的外国舞曲,到八九十年代广为传唱的流行曲,再到现代独立乐团的创作,它们承担着相当重要的叙事作用。直至影片的后半程,进入新拍摄的2022年之后,电影的观感才变得流畅起来,不再像碎片拼贴。
通过电影,观众在旁观他人,也是在审视自我。对于过去,贾樟柯的记录看似客观,也总有一种淡淡的疼怜和抹不去的悲苦底色。
在《风流一代》中,赵涛饰演的巧巧是个想打破传统、拥抱世界的人。她充满了活力、勇气和坚韧,歌厅跳舞、街头泳装走秀、礼堂前当广告模特……为了找到斌哥,她辗转多地,甚至登电视广告寻人。最终她回到县城在超市打工,与斌哥重遇,巧巧告别后头也不回地加入了夜跑人群。最后一句的一声“哈”,是巧巧全片的唯一一句台词,却掷地有声。俱往矣,不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