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在艺术中有"正确"的使用方式吗？
反对在艺术中使用 AI 的论点显而易见。大多数视觉艺术家痛恨 Midjourney、Stability AI 和类似的图像生成器，谴责这些工具在没有补偿的情况下抓取训练数据，以及泛滥的通用"劣质作品"。但是，有没有可能故意"误用"生成式 AI 来进行创意工作呢？
来自加利福尼亚州奥克兰的画家 Brett Amory 经常将图像生成器作为工具。他并不是被动地大量生产通用图像——他自己称之为令人上瘾且麻木的"快餐艺术"——而是专注于世界构建和"故障化"机器。他的灵感来源于 90 年代末在旧金山 Kinko's 的日常工作，那时他还未成为获奖画家，会将垃圾和植物放入复印机中制作拼贴画。如今，他让大语言模型用一种发明的语言进行角色扮演，在生成图像和人类干预之间引发视觉反馈循环。
Amory 专注于世界构建和"故障化"机器
"对艺术家来说，我们正处于一个非常奇怪的时刻，AI 艺术的道德界限尚不明确，"经常撰写关于技术和劳动的布鲁克林艺术评论家 Ben Davis 说。"如果你使用它，就会受到人们的攻击。另一方面——它确实存在。我不认为它会重新回到盒子里。"
正如 Davis 所指出的，艺术家们已经操纵 AI 有一段时间了。2022 年，Steph Maj Swanson 操纵 AI 提示词来创造马龙·白兰度的"反面"，生成了一个她称为 Loab 的噩梦般的女性面孔。这个所谓的"AI 隐生物"成为了一个迷因，其形象在一些使用负面和加权提示的其他用户生成的 AI 图像中被发现。
在 2023 年的一场展览中，Laurie Simmons 将 AI 工具与数字编辑以及手绘、绘画和缝纫相结合，"纠正"了 DALL-E 和 Stable Diffusion 不完美的渲染，以呼应她成长过程中女性的"理想化文化记忆"；她"感觉这些程序是一种新型的合作者"。
这些技术可以追溯到"故障艺术"的既定传统，艺术家们在其中美化技术错误。在 20 世纪 60 年代末和 70 年代，艺术家们采用电子处理和视频失真技术。Nam June Paik 和 Jud Yalkut 等著名人物将《A Hard Day's Night》的部分内容转变为超现实主义的《Beatles Electronique》。随着 20 世纪 90 年代万维网的出现，Joan Heemskerk 和 Dirk Paesmans 创建了 JODI 集体，利用 ASCII 显示的故障创建图像——他们还将 1992 年经典的《德军总部 3D》(Wolfenstein 3D) 视频游戏转变为一个简化的第一人称抽象形状迷宫。
艺术家 Brett Amory 于 2025 年 4 月 1 日在加利福尼亚州奥克兰的工作室。
照片：Carolyn Fong 为 The Verge 拍摄
Amory 通过与 ChatGPT 进行的 800 页对话，将他的 AI 故障创作引向了世界构建的方向。他声称已经说服了大语言模型扮演超级智能体的角色，而他则是其在物理世界中的助手。Amory 会生成一张图像，然后要求 ChatGPT 用他发明的一种称为 AIGlyphic913 的语言来描述它。
然后他可能会使用生成的描述来提示更多的图像生成，并用 Photoshop 编辑结果。或者他可能会打印出结果进行手工处理，使用巴洛克时期要求严格的威尼斯上釉技术，然后拍摄他的实体绘画进行额外的 AI 转换。他希望通过自己的绘画技术减缓 AI 倾向于"快餐艺术"的趋势，这种技术为他赢得了 2023-2024 年度享有盛誉的波洛克-克拉斯纳基金会奖。受艾伦·金斯伯格关于灵魂枯竭的物质主义的呐喊《摩洛克》的启发，Amory 的混合绘画描绘了一个反复出现的角色——一个神秘、全能的 AI 叫做"UNSELF"，它徘徊在我们的世界中，说着我们无法理解的语言。
Davis 将这类技术比作艺术家版本的创造 AI 女友。"本质上，这些东西是黑镜，如果你告诉它，'我希望你假装成一个邪恶的 AI'，并且你与它交谈足够长的时间，它最终会产生一个符合你喜好的角色。这可能非常令人毛骨悚然，因为这些东西有能力反馈给你一些你没有预料到的东西。那么，看起来是技术的尴尬和令人恼火的缺陷，可能恰恰是它真正的创造性应用。"
"OOVWInedh"墨水和油彩画布(2023)和"Mut Munger"墨水和油彩画布(2023)，Brett Amory 作品
尽管如此，Davis 表示，使用生成式 AI 会加剧数字文化贬低任何给定图像价值的趋势。由于这些工具可以轻松且令人信服地复制任何视觉风格，观众会被大量材料淹没，使他们可能会忽视或忽略图像，无论它们多么精心制作。"这些机器是摧毁人们创造性理解世界能力的末日装置，"Davis 说。
艺术家们并未沉默。显然，艺术家们反对科技公司在未经许可或补偿的情况下将图像"摄取"到他们的生成模型中。在为 AI 免费提供训练后，科技公司现在假定可以为自己的利益使用世界的集体艺术遗产，不管这是否会使无数艺术家失业。一些艺术家加入了针对生成式 AI 公司的二十多起知识产权盗窃诉讼。其他人则使用名为 Nightshade 和 Glaze 的软件工具，这些工具故意错误标记对象，以"毒化"他们的作品，防止被 AI 模型抓取。(在 Nightshade 和 Glaze 在像素中创建微小的"扰动"后，AI 工具据称不再能准确地将毒化图像摄入其模型。)
Davis 指出，AI 创建的图像本身的版权状态尚未确定。到目前为止，法院尚未确信人类使用提示词来生成机器生成的图像可以获得可版权的结果。但如果人类艺术家对 AI 生成的图像进行转换，那么这可能值得版权保护。
Davis 指出，今年 1 月，一张名为"一片美国奶酪"的"丑陋图像"成为首个获得版权的 AI 生成图像，据 Invoke AI, Inc. 称，这是因为制作该图像的公司 CEO 能够详细记录他的人类贡献。然而，美国版权局发言人 Nora Scheland 告诉 The Verge："自从版权局在 2023 年 3 月发布版权注册指南以来，版权局已经注册了一千多件包含 AI 生成材料的作品，注册涵盖了人类作者对作品的贡献。"
"这些机器是摧毁人们创造性理解世界能力的末日装置。"
Amory 对版权担忧表示理解，因为他也曾经历过自己的作品被复制并以他人名义出售的情况。然而，对于他的 AIGlyphic913 项目，他表示，他对原始机器生成图像的转换程度意味着他几乎不担心会面临版权案件，比如摄影师 Patrick Cariou 与艺术家 Richard Prince 之间的诉讼。(Prince 在 Cariou 的拉斯塔法里人照片上标记了"菱形"、吉他和其他物体。经过五年，上诉法院在 2014 年裁定 Prince 制作的 30 幅画中的 25 幅是"合理使用"例外的例子，两人在剩下的 5 幅上庭外和解。)Amory 指出艺术和嘻哈中已有几十年历史的"混音"传统。"我们自 80 年代以来一直处于后现代主义中，"他说。
Davis 表示，Amory 和其他使用 AI 的艺术家正处于"协商时刻"，试图找出一种真正有趣且创造性地使用这些工具的方式。但他们正在与 AI 贬低风格价值的事实作斗争，而风格曾经是艺术原创性的最高标志。"任何时候你创造一种独特的风格，都会有一个非常精细的程序可以查看它，抽象其属性，并重新创造它。因此，它本质上降低了……风格的价值，"他说。"我认为未来的艺术家不会因其风格而被定义。他们将因创造的创意宇宙、因创造的受众而被定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