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年关，一场寒潮到来。记者26日来到地处东北的内蒙古兴安盟，迎着纷飞的雪花，走进科右前旗城市投资建设管理有限公司，“应聘”上街清雪的环卫工一职。
上岗，初识师傅
确认了记者不是来摆拍，而是要真干，公司总经理王译提出，要安排个靠谱的师傅带带记者，对齐一下“颗粒度”。“我们的任务就是雪后24小时恢复主要道路通行，你来了我们特别欢迎，人多力量大！”
记者身高一米八五，在库房翻腾许久，总算找到一件勉强能穿下的大码工装。它外表是橙色尼龙面料，内里填充了厚厚的鸭绒，胸前和背后都贴有醒目的反光条。虽然不算合身，但防风和保暖性能明显优于记者自己的羽绒服。
下午1点半，记者准时来到罕山街上岗，这是当地的一条主干道，人车流量大。58岁的王福祥师傅主动迎上来说：“你就是记者吧，王经理让我带带你。”
王福祥师傅喝下记者送上的热茶，收记者为徒。新华社发（路斌摄）
既然是拜师，哪有不给师傅看茶的道理。记者给王师傅递上装满热茶的保温杯。“这是新杯子，请您喝茶，我认真跟您学！”
憨厚腼腆的笑容挂在他的面庞，他摘下手套和记者握手。从事新闻工作第十年，记者握过的手已数不清，但王师傅的手令人印象深刻：温暖而粗粝。
干活，全凭责任心
在王师傅的演示下，记者很快便看会了风力清扫机的使用方法：打开启动键和风门，脚踩住设备底部，使劲抽动拉绳，即可启动风机。
“看会了”不等于“学会了”，记者自信地试了几次，也无法启动。王师傅说，拉绳时候要使一股寸劲儿，才能打着火。
记者认真模仿起了王师傅。果然，趁设备“不注意”，记者猛一拉绳，风机冒出了白烟、响起“突突”声。“成功啦，可以干活了！”
在王师傅的指导下，新华社记者恩浩学会了使用背负式风力清扫机。新华社发（路斌摄）
背上清扫机，扣动开关，左右摇摆风枪，看着成片的浮雪被吹散，记者似乎找到了“童趣”，然而很快便体会到了这项工作的不易：十多公斤对记者来说不算重，但它并不像书包那般柔软，坚硬的汽油机轰鸣震动，没有缓冲地拍打着脊背。短短十多分钟，起初的新鲜感和乐趣便已消失，只有噪音为伴。
雪越下越厚，风机已难以应对。王师傅递来一把铁铲说：“要注意，不要直来直去地铲，而是要斜着发力，这样一次能铲更多雪，也不容易刮坏地面的纹路。”
图为新华社记者恩浩在科右前旗罕山街铲雪。新华社发（路斌摄）
记者清扫人行道时，王师傅就跟在后面清理非机动车道的积雪。“你看积雪已经和马路牙子齐平了，如果不及时铲一铲，把界限分出来，行人很可能踩空崴脚，外卖和快递小哥骑电动车也容易摔跤。”
在一处公交站，王师傅接过了铲子，他说这里人流量更大，积雪已被踩实，需要赶在结冰前着重清理，否则着急上车的人很容易滑倒。“工作时候，没有人跟在后面监督你，所以干活全凭责任心。快过年了，把路面清理得干干净净，才能让大伙都平安到家。”
茶歇，聊聊生活
从下午1点半到4点，记者和工友们一刻未停。风雪中，大伙都变成了“白眉大侠”，睫毛上也结了冰。王师傅提出，去附近的环卫驿站里歇歇脚，喝些热茶。
在一处环卫工人驿站，王师傅正在泡茶。新华社记者 恩浩 摄
从户外进入驿站，气温陡然升高40多度，记者和5名工友卸下御寒装备，捏捏酸痛的肩颈和手臂，接上茶水，坐下来放松闲叙。
“今天咱公司新接了20台新能源公交车，咋一下来这么多车呢？”
“旅游搞得好呗，咱这儿现在人气多旺啊！马上要新开一条旅游公交专线，能开到雪村滑雪场。”
“我还听说旗里正谋划呢，今年还要给咱在路边新设5个这样的驿站。”
“那可太好了，咱们歇脚喝水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王师傅对记者说：“现在我们挣绩效工资了，多劳多得。尤其是春夏季节，我们还负责城市绿化，一个月能多挣1000多块钱。”
记者询问得知，此前，科右前旗环卫、绿化、市政业务分别由三家公司承担，每年仅绿化养护费就达1亿元。2023年，三家公司合并至科右前旗城市投资建设管理有限公司，人员、车辆、设备得到了统一调配利用，将绿化养护成本压减了40%。“公司大钱花得更少，我们环卫工人福利待遇更好，双赢啊！”王师傅笑着说。
这里天黑得很早，下午4点半，城市已是灯火明亮。临别之际，记者将中午刚买的大皮帽子留给王师傅，“您比我更需要它。”
王师傅戴上了记者徒弟送的大皮帽子，十分高兴。新华社发（路斌摄）
王师傅接受了我的好意，我们都很高兴。
夜晚，雪还在下，白天刚清扫过的罕山街，重新披上银装。
27日清晨，记者启程回家过年。路过罕山街时，一队橙色背影正躬身铲雪，他们经过的地方，地面露出了本色。
汽车在黑色沥青路面快速驶过，我来不及和他们问早，但我们都知道，我们曾是工友。
